第二十四章 撞見
作者:
問九煙 更新:2019-05-22 06:56 字數:2041
第二十四章 撞見
夏瓔被“軟禁”幾乎四十八小時,眼睛酸痛,心率過速,手腳發冷,一絲困意也無。
負責調查案件的是聯合軍內類似警察的角色,說著流利的中文,起初態度友好,見她受驚過后的模樣,一個字問不出來,逐漸失去耐心,索性把她撂在一旁。
會議室里嘈雜紛亂,煙霧彌漫,夏瓔鎖著眉頭坐在角落,面前站著兩位聯合軍守衛。
身旁落座一個身影,與她一般形容呆滯。
不吸煙的葉朝旭手里捏了根煙,緩緩吞云吐霧。
兩人并排坐著,一語不發。
不知多久過后,葉朝旭望著前方,疲倦說:“后悔么?”
“……”夏瓔不去看他,瞇了瞇酸脹的眼睛:“后悔什么?”
葉朝旭輕笑:“我好像不認識你了,夏瓔,原來你是這樣的人……”
夏瓔皺皺眉頭,轉頭看向他。
葉朝旭對她給的反應似乎很滿意,看著她似笑非笑。
“你什么意思?”夏瓔嚴肅。
葉朝旭嘴角扯出一道不屑的弧度:“你還能逞能多久?后悔就說后悔。現在這個樣子,你想走都走不了。”
夏瓔忽然“噗嗤”笑出了聲,甚至身子后仰,捂著嘴巴,笑不可抑。
葉朝旭一臉不可置信,目光追隨她前后移動的身子,仿佛她沒有痛哭流涕,實在出乎他的意料。
“你笑什么!什么時候了,你以為現在是開玩笑嗎?看電影嗎?”葉朝旭咬牙切齒,指向會議室門口的位置,“我告訴你,現在死人了!你是目擊者!證人!你如果還一個字不說,隱瞞真相,連這個屋子你都出不去!”
夏瓔給了他點面子,不笑了,手掌拖著下巴,手肘拄著膝蓋,歪頭看著他,模樣天真。
葉朝旭一下子晃了神。
他所認得的夏瓔,曾是重度抑郁患者,病情好轉后,也是每天心事重重,眉頭緊皺,隱忍而冷感,她周身仿佛有堵僵硬牢固的墻,任誰都無法穿越,更從沒有在他面前有過這般神態。
天真,無邪,放肆,無畏。
他一時看呆了,也氣的夠嗆。
他不知道,夏瓔自從來佤邦之后為什么改變這么多?怎么改變的?是什么改變的?
“你笑什么!”葉朝旭咬牙切齒,卻欲言又止,無從下手,“……”
夏瓔搖了搖手,努力憋住笑。
“葉朝旭,你一直以為你了解我么?連我……都不了解我自己……我現在不害怕也不后悔,如果永遠留在這,不能回國……”夏瓔大膽地做了個假設——留下來,不回去,再也不回去……對她來說的可能性。
如果有一個原因,那肯定是樂正劭。
她思念樂正劭,想知道關于他的所有事,然后一直……在他身邊,但夏瓔實在無法確定,這個念頭會存在多久?
“如果能永遠留在這,我覺得未嘗不是件好事……”
最后一句話,是她喃喃出聲的,會議室內的嘈雜還是讓葉朝旭聽見了這句話。
夏瓔在他看瘋子一般的眼神中,起立,越過他,裊裊婷婷地離開。
接近深夜,案件毫無進展時,董老頭駕到,同行的仍是一身橄欖綠的聯合軍中人,只是這一次,最打頭那人的肩章有些與眾不同,滿滿的星和杠。
一看就……是個大人物,不簡單。
中國人開采的礦山里出了故意殺人這種惡性事件,的確足以引起佤邦當地政府的重視……但這種架勢沖著她,還是令她足夠意外。
算了。在這里發生的一切。都是意料之外。
董老頭簡單做了個介紹,夏瓔記不住頭銜,對話最后的重點,是希望夏瓔如實描繪案件發生的過程。
有董老頭在,她精神放松一些,試著去回憶……
窒悶的黑夜,充滿了未知和無望,她思緒里充斥著各種各樣的事,可萬萬沒想到,那偶然聽來的一聲悶悶的“咕咚”,竟是一條生命的墜落。
如果那天……樂正劭沒有救她,她落進礦坑時,也會發出類似的聲響么?
清脆一點?
動聽一點?
還是……恐怖一點?
冷汗在額角滲出,夏瓔大口的呼吸,耳邊發出蜂鳴,眼皮發沉。
緊接著,視野模糊,身體飄忽……
夏瓔醒來時,躺在硬邦邦的床上,轉頭,可以清晰判斷,自己已經離開了礦上。
鼻端彌漫濃郁的消毒水味,手背上連接著吊瓶,身上覆蓋一層薄薄的藍色毯子。
大概因為一天一夜沒吃飯、沒休息,她低血糖暈倒了,正好,好好的睡了一覺。
她坐起身,呆愣了一會,將吊瓶摘下,一路舉著出了安靜的病房找衛生間。
礦上能夠下山來照顧她的人,除了小錢就是付大姐了。
這會找不到人,只能自食其力。
這大概是城市里的醫院,人很少,環境算干凈整潔,病房很大,中間的幾間能夠容納十人以上。
看到衛生間的標志,她走向走廊盡頭,然而已經到了對面的最后一間,聽見里面傳來一段談話,夾雜著女人的抽泣。
然后男人輕聲安慰著,夏瓔心口再次跳的瘋狂。
她用盡力氣說服自己停下,循著聲音,來到病房門前,足足站了兩分鐘。
……
“……你想清楚了,無論做什么選擇,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。”
“我做不到……正哥,當初是救了我哥和我……你對我來說,是救世主,是神……”
“我不是神。”
嚓嚓嚓——
他撥弄幾下打火機,四下安靜,尤為清晰。
“正哥……”也那顫顫巍巍。
夏瓔倚靠住墻,腦門嗡地發沉。
“我是一個普通人。”他嗓音啞啞的,可無論怎么變,夏瓔知道那是他。
她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怎么……反正她居然在去衛生間的路上撞見這樣一幕。
好奇心驅使,她一步步挪近一些,想去確認。
門中央有一條形玻璃,里面像另一個世界,她不曾存在的樂正劭的世界。
“不是的!不是!”病床上的女孩一邊掩面抽泣,一邊鉆進了他的懷里,“沒有你,我活不到今天……正好,你告訴我,我該怎么辦……除了你,我不……不再信任任何人了!”